“等·你的故事”征文栏目||流水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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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识流水是在37年前，那时我8岁，正是懵懵懂懂的年龄。记不清翻了多少座山，过了几道河，走了多少山路，我们终于来到了向往已久的流水街道。之前就听大人们说，因为修火石岩水库，流水老街以后会淹没到水下，几年前就已经开始修建新集镇了。那年，古街道尚未淹没，新集镇已经基本建成。从未走出乡村的我，看到的是一条虽然残破但却依然规整的老街道：青砖木柱构成的低矮门面房尚未拆除，光滑可鉴的青石板路一尘不染。行走在古街道上，鼻间传来沁人心脾的炸油条和烧饼馍馍的清香，耳畔间不时传来铁匠铺里叮叮当当的打铁声音，我却一点儿也不觉得烦躁，以为那是流水老街最好听的音乐。老街不长，几分钟便已经走到尽头。这时进入眼帘的是一座铁索木板构成的“闪闪桥”，它横亘于流水河与汉江河交汇的地方，走过去就是“窑堡”了，流水新街所在地。这个连接一河两岸、一镇两街的“闪闪桥”成为我儿时记忆中永远都无法抹去的快乐符号。已经记不清有多少条钢索拉起这座桥，铁索上边铺上了木板，两边还有铁索和木板组成的护栏，这像极了我看过的电影《飞夺泸定桥》中泸定桥。看着一群群人们毫无畏惧地走过这铁索桥，我们羡慕不已，我们逡巡了好多次却不敢过去，生怕因为铁索桥颠簸而掉到桥下去，现在想来真有点杞人忧天。在大人们的牵手下，和一再鼓励下，我终于决定豁出去了，勇敢地向桥中间走去……就在这时，“闪闪桥”剧烈地晃动起来，上下、左右闪个不停，我几乎要吓哭了。原来桥头几个貌似街道上居民的孩子正恶作剧般地晃动“闪闪桥”，他们要出我们的丑。我们只有死死地抓住护栏或大人们的腿，浑身颤抖不已，尖叫声此起彼伏。然而事情并没有那么糟糕，铁索桥的晃动始终处于一个安全范围之内，我们渐渐熟悉了铁桥闪动的规律后，便很兴奋地一趟子跑过来，一趟子跑过去，并且很快就开始作弄起其他人来。

留恋不舍间，我们翻了一面坡，来到了流水新街道。好家伙，新街道好长啊，街道是水泥路面，两边的门面房是清一色的红砖瓦屋顶的楼房，好多店铺还在装修阶段，压断半条街的是流水供销社的门市部、旅社、加工厂等大楼，这比老街大多了。行走其间，有精通时事的同行大人介绍说，我们走的这条街是流水一号街，此外还有二号街、三号街、四号街和农民街，街道纵横交错，像是摆了八卦阵。到达广场后，抬眼望去，很多台阶之上的便是庄严雄伟的流水老区区公所了。相比于我们那个小小的村子，我惊呆了，那时的流水街无疑是我脑海里见过最大的地方，叫“流水城”似乎也毫无夸张。

1988年9月，我考入了流水中学上初中，从此也就与流水老街和新街都有了更深入、更多的亲密接触。那年库区还没有开始蓄水，流水老街尚在，那个熟悉的铁匠铺锻打声依然是声声入耳，但是短短的古街早已是破败不堪，街上行人步履匆匆，他们的目的地是新街，这里只是一个歇脚的地方。那个留下我多少童年快乐的“闪闪桥”只是苍老了容颜，依然是通往新旧两街的唯一通道，偶尔间还有三五成群的孩子们依然重复着我们昨天的故事，一次次在颠簸闪动中播撒下欢笑、尖叫和快乐的种子。流水中学那时候一校两址，老校区还没有淹没，是我们住宿的地方，每天天刚麻麻亮，我们便洗漱后穿过农民街、一号街和三号街到新校区上课去。学校新址位于三号街的尽头，背后是杨家河和汉江的交汇点，学校建于此地似乎有一种鹤立鸡群之感，站在教学楼上可以大致看到流水新街全貌，也可以鸟瞰汉江，偶尔会看到一条满载着石炭的航船从新坝上游驶来，那时候河道不宽，有些地方水流湍急，使我们感叹太公驾船真是不容易啊。偶尔也会看到从火石岩方向逆流而上的货船，有些地段还必须要有纤夫拉纤，我们也因此有幸看到了到今天已经几乎绝迹的汉江河畔上的现代纤夫。我的母校流水中学作为流水老区的最高学府，这里曾云集了一大批教学名师大咖，特别是70年代，她以温暖、博大的胸怀，接纳了一大批失意的高级知识分子，而他们则启迪了这一方热土的民智，成为当地教育史上的一个传奇，从这里毕业的学生和走出去的老师，后来很多人成为专家、学者和各级领导。

上初二那年，瀛湖库区开始蓄水，不到几天的时间，我们熟悉、留恋的流水老街、母校老校区便已经全部淹没到水下了，汉江边美丽的沙滩也不见了，一个碧蓝碧蓝的瀛湖应运而生了，流水新街成为一个三面环水的美丽半岛。昔日遥不可及，当年我们放学后曾历尽艰辛攀登的祖师殿似乎就在眼前，乘船过去，十几分钟便到，让我们有了“高峡出平湖”感慨。从此我们周末放学回家便很少再走山路，昔日让人畏惧的“耐家梁”，终于可以说再见了，我们乘着班船，感受着现代水上运输的便捷。

老师告诉我们，流水老街本名应该叫“柳树街”，清代和民国时期，这里曾是湖广客商由陕入川的黄金码头，人们纷纷围绕大柳树建房居住和囤积货物，后来人们喊白了，就叫流水了。如今，流水成为了大瀛湖的重要码头和核心景区，昔日的黄金水道码头沉寂多年后，今天脱胎重生并大放异彩。流水街道背靠着的窑堡，如今也不再烧窑碗子了，而是种满了茶树和柑橘树，成为名闻遐迩的茶乡和柑橘原产地。流水优良水质涵养的汉江野生鱼，因为鱼质细嫩、无污染、可口的品质，打造出名扬天下的“流水鱼宴”。而流水街道则经过精雕细硺之后，以仿古的徽派建筑华丽转身，成为虽生在西北，然胜却南方无数的陕西好江南，流水也因此成为网名们公认的中国十大最美小镇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