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的故事”征文栏目||我的皮鞋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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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段时间和一位初中班主任老师闲聊,他说现在学校要求学生上学期间穿校服挺好,一是整齐规范,二是防止学生间穿衣打扮方面相互攀比,助长部分学生的虚荣心,加剧一些学生的自卑心理。可是他渐渐发现班内一些学生穿上校服后,开始攀比谁穿的鞋好,部分家庭条件较好的学生往往是非进口名牌、大牌不穿,动辄需要数千元,这让他很震惊,于是他及时在班里开展了大讨论:如何看待这种攀比?我们应该比什么,不比什么?他顺势引导孩子们自己制定出班规:在他们班内,不允许孩子们穿超过200元以上的鞋子。我不禁为这位班主任老师的敏锐性和教育智慧点赞,我也由此想起了自己几十年来与鞋子的故事。

少时家贫,缺衣少穿。在上学前,除非是在非常严寒的冬天,我们农村家的孩子大多数时候都是一种赤脚状态:光脚上山砍柴,赤脚放牛,光脚下地干活。于是乎,小小年纪,一个个孩子的脚底起了老茧,走起山路来,虎虎生风,如履平地。我们也有鞋,几乎清一色的是家人做的千层底布鞋,但是大家很少穿,一方面原因是它来之不易,一年一双,穿烂了,就不可复得,另一方面,它淋不得雨,下不了地,挂不了刺,大家都舍不得。那时候,我觉得要是每天都能穿上一双合脚、得体的鞋子,是一件多么幸福快乐的事啊。我记得大概是1983年下半年,那时候我刚刚上一年级,安康特大水灾后,村里运来一批救济物资,其中有不少城里人捐赠的衣物。分到我家的就有一双小孩子穿的小雨鞋,那是一双黑色的半桶(鞋帮只到脚踝)雨鞋,大小正合我的脚。我穿上这鞋上学,下雨天就不怕了,走路也更有劲了。这双鞋给了我无穷的快乐,也让同学们羡慕不已,我也格外珍惜。然而走山路实在费鞋,总有穿坏的一天。有一天我发现左脚那只鞋不小心被刺划了一条口子,心疼不已。那时我不知道雨鞋烂了要用胶水和皮子补,自己小心翼翼地找来针线,把那个划烂了口子缝起来,结果是没有管到多少天,多处出现口子,不能再穿,只有狠心扔掉,还痛哭了一场。

到了那年冬天,父亲为我买了一双“解放鞋”,终于让我在霜降之前结束了赤脚时代,穿上了鞋子。这是我的第一双“国家生产”的军鞋,胶底,绿色帆布帮子,穿上后很是威风,既轻便,又结实耐穿。父亲说,每年只能买一双,一定要爱惜,省着穿。所以只要是下雨天,路面泥泞,我一定会脱下它,选择光脚行走,生怕鞋子早早烂掉,新旧两年青黄不接。每到过年时节,姐姐总会为我制作一双千层底的布鞋,穿上它,走人家,给亲戚拜年。于是在上小学和中学时代,每年一双布鞋,一双解放鞋,便成为标配。我特别羡慕那些家庭条件好的同学,他们鞋子从来不缺,改式改样的穿:布鞋、解放鞋、球鞋、板鞋、凉鞋、雨鞋……

我那时候梦寐以求的是一双雨鞋,我们俗称为“桶桶鞋”,有了它,下雨天就不怕湿脚了,就不怕道路泥泞了。父亲说,要想穿雨鞋,得自己想办法,可以在暑假上山挖黄姜子,到街上卖了钱,自己创造价值后去买,穿到才硬棒。上三年级那年暑假,我每天除了放牛,就是上山挖黄姜子,经过一个月的辛苦劳动,终于攒了15斤干黄姜子,跟随大人们到了蒿坪街道,卖给了收购站,卖了7块多钱,然后到百货大楼很豪气地买下了心仪已久的那双雨鞋,顺带买了两本娃娃书,第一次体会到了劳动的美好。自从有了这双雨鞋,我总是莫名地盼望下雨,因为只有下雨,我才能穿上它,并尽情享受它带给我的快乐。这双雨鞋伴随了我两年,直到最后多处破裂,穿不下了为止。

上初中后,在一次校会上,校长曾这样勉励我们:“你们今天的学习状态和学习成绩将决定你们明天是穿皮鞋还是穿草鞋!”于是无数学子纷纷以“跳出农门穿皮鞋”作为自己的人生格言激励自己,努力学习,顽强拼搏。每当精神懈怠时候,大家总以“我今后是要穿皮鞋的”自勉。于是在我的心里,第一次深深地扎下“穿什么鞋,走什么路”种子,我决心要靠学习改变自己的人生命运。

考上师范学校后,班主任老师则告诉我们,“尽管你们今天取得了未来穿皮鞋的资格,但是现在还不是刀兵入库、马放南山的时候,皮鞋也有质量好坏之分,低廉和高级之分。明天要想穿更好的皮鞋,今天仍需努力。”那时候有些同学开始穿皮鞋、穿西服、打领带,而我仍然选择了清贫和奋斗,宿舍、教室、图书室三点一线的生活成为常态,我想通过保送考试,走进象牙塔里去看看,实现我的大学之梦。那时候一双板鞋和回力运动鞋足矣,我从未去看穿皮鞋同学的鞋子是否亮堂,去关注他们头上的摩斯是否发光,我穿我的板鞋,走自己平实的路。直到快毕业时,架不住同学的煽情,买了平生的第一双“皮鞋”,15块钱,结果不是正宗皮质的,是一种高粱纸仿作的,鞋子并不合脚,穿上后把我的脚后跟磨得鲜血直流,直到一个月后才勉强穿顺脚,因为是伪劣产品,其实离它分崩离析也不远了,最终穿帮、鞋面破裂而告终。

考上大学后,哥哥给我买了一双当时颇为流行的“登云”皮鞋,鞋子很轻,泡沫底,穿起来也的确有一种登云的自信和自豪,它伴随了我两年的大学时光,见证了我在大学时代参加大专辩论赛和大学生演讲比赛时候夺冠的高光时刻,那时候我觉得穿一双得体、合脚的皮鞋能给我们带来自信和运气。参加工作后,买一双皮鞋再也不是一件多么可望而不可及的事情,远足、大头、红草帽、伍佰等各种品牌的鞋子相继踩在脚下,单皮鞋、棉皮鞋、和凉皮鞋随着季节变换而更新,城市、街道的皮鞋店面如同雨后春笋一般涌现出来,“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穿皮鞋作为改革开放的一项红利进入千家万户,不再是一种身份和地位的象征,当年曾让我们热血沸腾的“穿皮鞋”理想,到今天似乎已是风马牛不相及。今天人们穿上皮鞋的幸福感也早已打折,到如今似乎各家各户都在为鞋架上那些半新不旧的皮鞋伤神,扔与不扔,这是一个问题。

有人说,“贫寒是一瓶清冽的酒,喝了才敢提着虎拳朝世上走”,我以为不完全准确,贫穷本身并不是人生的财富,贫穷中的奋斗才是!“穿什么样的鞋,走什么样的路。”这句话到今天看来更多的应该是一种精神导向,作为一名教育人,我相信,“知识改变命运、教育成就未来”的信念永远都不会过时,任凭时代怎么发展,激励我一生的 “皮鞋”之梦似乎永远都与之有着异曲同工之妙。(汉滨区江北小学   谭照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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